初恋二十年小说结局

时间:2021-10-27 15:04:02 小美文 我要投稿

初恋二十年小说结局

  初恋,顾名思义是说,人的爱情萌发的最初部分。也可以说是人第一次尝到“情”的滋味,不一定是真正的爱情。下面,小编为大家分享初恋二十年小说结局,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初恋二十年小说结局

  车祸发生的电光火石之间,沈成浩是意识到了危险的。

  隔着宽阔的十字街口,沈成浩发现了那辆熟悉的白色凯迪拉克,跟在苏苀身后五十米的距离。他脑子一紧,已经觉察到情况不对,但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的时候,凯迪拉克已经在右转弯车道上加速冲向正在过人行道的苏苀。就在车子冲向苏苀的刹那,沈成浩几乎本能地一跃而起,顾不得因为绿灯而放行的车流,拉开车门,一声嘶吼,疯狂地向苏苀跑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苏苀瞬间被撞飞,滚落在十字路的正中央。

  在尖锐的刹车声中,沈成浩被一辆刹不住的面包车侧面撞倒又迅速爬起。面包车一个打横,又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黑色别克。紧接着,又是一溜的紧急刹车。有一辆哈佛因为沈成浩引起的混乱,在苏苀面前及时刹住车,没有对苏苀造成二次伤害。

  沈成浩在一片混乱中连滚带爬扑到了苏苀身边,双膝一软,跪伏在地上。苏苀仰倒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不动。俏丽的脸庞像冰封的雪莲花,生命力在惨白和静止中流失。沈成浩伸手想去抱她,却碰也不敢碰,只在泪眼模糊中看见地上的血像汩汩的泉水往外流,顺着苏苀的嘴角无声无息流淌,嫣红了路面。

  沈成浩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有灵魂出窍,但他的确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浮在半空中,瞧着地上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蠢物,在绝望的哭泣中颤抖地打着120急救电话,又抬起涕泪横流的一张扭曲的脸,跟接线员嘶喊着地址,祈求他们立刻救人,哭着告诉他们被撞的是附一的年轻医生。

  他还看见,人群三三两两地聚拢,有人拍照,有人窃窃私语。

  只有那一个蠢货,抱着脑袋,十指入发,痛苦地蜷伏成一只将死的虾,一头遁地,痛哭失声。

  附一医院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阵仗,不仅院长、前院长蔡同舫、大外科的高手都在。

  从车祸现场到120急救车再到抢救室还有手术室,沈成浩一路跟着,听着医护人员说着一些自己似懂非懂的医学术语,看着他们的面色越来越沉重,命令频繁又急迫,人越召集越多,不仅是本院的,就连外院的外科大拿,也陆续进了手术室。

  到场的人越多,越牛,他的心就越绝望。若不是苏苀命在旦夕,附一的专家绝对绰绰有余。

  后来,钱宁宁和舒景行来了。

  钱宁宁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圆睁一双哭红了的怒目,狠狠地甩了沈成浩两个打耳光。沈成浩没有躲闪,麻木地承受着。

  很快,愤怒的钱宁宁被舒景行用拥抱制止了。

  钱宁宁让他滚。沈成浩看着钱宁宁的孕肚,垂下了头,转身去了楼梯间。他知道,不久苏长林他们也要来,等他们知道了车祸的缘由,反应不会比钱宁宁平静。

  ……

  120走了。

  车祸后的现场一片狼藉。

  翔鹰路交警队接到车祸警讯的时候,带队的陈雷很诧异。那个地段是整个海市车况最好的地段之一,八车道,路面又宽又直,而且人车稀少,平时连擦碰都少见,更别说像今天这种连环相撞的重伤车祸。

  一到场,陈雷便接到路面值班交警的电话,肇事司机因为大量出血也被120紧急送往了医院,现场紧急要处理的,没有人,只有五辆事故车。一辆面包车、三辆小车,他们因为躲避沈成浩有不同程度的碰撞和损失,此外,还有那辆肇事的凯迪拉克。

  陈雷在凯迪拉克的扶手箱内找到了肇事司机的驾照和行驶证。

  乐韵儿?

  “雷哥,这车痕,好像不对啊。”现场取证的民警小王按照陈雷的指示拍摄制动车痕照片,看着路面的刹车痕觉得挺费解,一边拍一边小声嘀咕:“司机走的最右边的车道,都快拐弯了,应该是减速,怎么她反而加速?而且你看这路面,多宽,视野多好,司机早就应该看到了受害者,可是从刹车轨迹来看,明明是撞了人以后才开始制动的,这……太不合常理了。”

  对于这个好奇心爆棚的小徒弟兼搭档,陈雷只有一句话:“少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干活。”马上就是下班高峰了,取证再不抓紧,被人投诉又要挨骂了。

  陈雷虽然是这么催促小王,但他自己心里也难免犯嘀咕。

  这个乐韵儿为什么会没看见受害者?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故意的?

  还有,这个受害者真是命大啊,人被撞得一路滚到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当时又是绿灯车辆放行加速的时候,若不是有人拼了命冲上马路,受害者是极有可能受到二次碾轧而小命不保。

  据说,那个冲出来的人是沈成浩?

  陈雷心下狐疑,他是想救受害者,为什么?因为肇事司机是他的情人?陈雷暗笑,不合常理,这种交通肇事顶天了也是三年以下的刑期,他一个有钱人,犯不着拿命去博啊。

  陈雷是个有着十几年取证经验的老警察,他自然知道做事故认定、尊重客观事实才是他们的本职,至于司机的主观动机,那是进入调查阶段的工作。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撤除路障、恢复交通,让一切回归正常秩序。

  陈雷看着地上那摊暗红的血迹,对搭档说:

  “让人赶紧把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

  苏苀伤得太重,手术过程中两度告危。

  钱宁宁受不住压力,第二次告危的时候出现宫缩,住进了产科。随之,陈建伟的心脏也没顶住,去了急诊室。

  沈成浩依然在楼梯间坐着,看日落月升,他跟长在台阶上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他的情绪开始一点点平复,渐渐地从无法接受的现实和悲痛中清醒。沈成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时间的煎熬,能感觉每一分每一秒在耳边滴答作响,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撕去人人羡慕的千航老总的身份伪装,从高处俯瞰自己的前半生。

  所有跟苏苀有关的回忆一遍遍地重复,这时候的回忆,就连当初的甜蜜也成了一种折磨和吊打。他几乎进入了一种魔障,回忆越痛苦,他越甘之如饴。

  睁着一双血红的泡肿眼,熬到东方露出鱼肚白,马骏驰开门进来:

  “老大,蔡教授他们出来了。”

  沈成浩正要站起来,膝盖一软,几乎要滚下楼梯。幸好马骏驰反应快,双手及时搀住了。沈成浩的体力严重虚耗,双腿不住地哆嗦,过半体重都压在马骏驰的身上。马骏驰跟他说不要着急。沈成浩拖着虚弱的身体固执地往外走。借着不亮的灯光,马骏驰发现沈成浩的两鬓居然在一夜之间已经半白。

  蔡教授正在跟苏长林他们说,苏苀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二十四个小时内没有异常,就算度过危险期。

  蔡教授已经累得连说话都底气不足,声音嘶哑。

  苏长林向七十多岁的老教授他们鞠躬致谢。

  蔡教授连忙扶起苏长林,遗憾地叹气:“我这小徒弟的命是捡回来了,只是这辈子恐怕跟手术台再没有缘分了。”

  沈成浩只远远站在楼梯间门口,不再往前一步,看着他们一行人去了ICU病房。

  “老大,你去哪儿?”

  马骏驰看着沈成浩一瘸一拐地回了楼梯间。

  沈成浩没说话,只扶着扶手一步步下楼,一个人隐没在黎明的黑暗中。

  ……

  就在乐韵儿几乎快绝望的时候,沈成浩来了。

  乐韵儿虽然自己作死,引发了这起包藏祸心的车祸,但她也被一辆躲避沈成浩的SUV打横撞上,导致胎盘裂损,几乎一尸两命,跟苏苀同时被送进了附一急救。也多亏了附一的医护人员职业素养高,虽然知道她是始作俑者,但也是竭尽全力给乐韵儿保命又保胎。

  她运气上好,孩子大人都安然无恙。

  乐韵儿虽然捡回了她和孩子的两条命,但是这几天她自己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蔡怡宁只在当天来医院看望过她,通过关系,给乐韵儿安排了一个VIP病房,便托词丈夫老郭让他们母子去台湾拜祖,溜之大吉。

  这些天,乐韵儿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既担心沈成浩对她的反应,又害怕查案的民警发现更多对她不利的证据。她想找沈成浩,但是不敢也不能,医生给她的遗嘱是绝对卧床静养,胎盘的伤口如果再度破裂,她肚里的孩子就算神仙也保不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乐韵儿深知孩子是她的护身符,她就是再心急、再想见沈成浩,也只能干等着。

  所以,乐韵儿看到沈成浩出现在病房,一时喜惧交加,话还没开始说,人已经泣不成声:“阿浩!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沈成浩面无表情地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歪着头,一言不发盯着乐韵儿隆起的肚子。

  乐韵儿发现了沈成浩的目光所在,心里稍稍安定,抽泣着抚着肚子给沈成浩说软话:“阿浩,这是我们的孩子,我验过血了……是儿子。”

  沈成浩对那孩子无动于衷,指着她的肚子问:“你就是因为这孩子才对苏苀下手?”

  乐韵儿心里一惊,看着沈成浩,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强自镇定:“她叫苏苀吗?”

  沈成浩斜觑了乐韵儿一眼:“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是谁。”

  “我真不知道。”乐韵儿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这会儿连哭也忘了。

  沈成浩俯下身,把身子凑近了,盯着乐韵儿的眼睛:“所以,就像你跟警擦交代过的,你当时只是踩错了油门?”

  “阿浩,你不相信我?”乐韵儿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这会儿连哭也忘了,不可思议的惊恐展露无遗。

  沈成浩冷笑:“你当演员很失败。不过,最失败的还是我。”

  “阿浩……”

  “你找人调查过苏苀,而且,车祸那天你一直在跟踪苏苀。”沈成浩收回凌厉的目光,突然转移话题:“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只留你一个人在身边吗?”

  乐韵儿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只摇头,不敢开口。

  “不光是因为你长得像苏苀,还因为你听话,从来不在我面前口是心非,这就是你可爱的地方。”

  沈成浩的表白让乐韵儿再次落泪,她以为这么多年都只是苏苀的影子,没想到,原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

  “你只有对我说实话,我才有可能原谅你,你明不明白?”

  乐韵儿含着泪,眼巴巴地看着沈成浩点头。

  沈成浩的声线突然变得无比温柔:“你坦白告诉我,你那天其实不是踩错了,而是故意的,对不对?”

  乐韵儿跟受了蛊惑似的点头,抱着被子痛哭:“对不起,阿浩,我就是一时糊涂,你一定要原谅我。”

  沈成浩走到床边,拥住乐韵儿,将她哭泣而憔悴的脸抬起,问:“那你清楚一点告诉我,你是踩错了油门,还是故意撞苏苀的?”

  “我没有踩错,我是故意的。阿浩,对不起,看在我跟你这么多年,也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原谅我!”乐韵儿双手紧紧抱住沈成浩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胸膛。

  沈成浩神色渐渐凝固,厌恶地推开乐韵儿的束缚,走到那株红掌前,在它的枝叶中取出了一个针孔监视器。

  “阿浩,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乐韵儿一脸惊骇。

  沈成浩轻描淡写:“证据。”

  乐韵儿面如死灰,她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只是不敢相信沈成浩会这么对待她,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喊道:“阿浩,你不能这样对我,对我们的孩子,你说过你会原谅我的!”

  沈成浩转身看着乐韵儿,没有丝毫怜悯:“我没资格怪你什么,更谈不上原谅你。”

  “那你还设计我?”

  “不管是你还是我,总该给苏苀一个公道,不是吗?”沈成浩说着就要离开。

  乐韵儿扑了上去,死死抓住沈成浩的衣角:“那我呢?我们的儿子呢?”

  “这是我另外要告诉你的一件事情。”沈成浩拉开乐韵儿的手,站在床沿:“十年前我就已经结扎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苏苀,我不想跟任何女人生孩子。”

  “我不信,我不信!”乐韵儿哭着摇头,不肯接受这样的现实:“你如果真的结扎了,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带。套?你……嫌我脏?”

  “也可以这么说。”

  “沈成浩,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真的不能这么对我。我这么爱你,你是知道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的,阿浩,你知道的。”

  “爱?”沈成浩居然笑了:“你也可以这么说。你跟我都曾经有过心,不过我们的心早就脏到不配谈爱情了。其实我也有过愧疚,想要补偿你。不过现在都扯平了。就剩下给苏苀一个公道了。”

  “你想给她公道就从我这里拿?沈成浩,你还是欠我的。这个孩子是唐政的',我跟他周旋也是为了你,要不然你公司的几个订单怎么从他手上批的?那都是我陪。睡。陪来的!”

  “我早跟你说过,你陪不陪他,是你的事。我和你,两清了。”

  “沈成浩,你会不好死的。”乐韵儿绝望地诅咒。

  “无所谓了。”

  沈成浩说着,就那么无所谓地离开了,留下乐韵儿一个人在病房里发懵。过了很久,她突然想起来要自救,她不能让沈成浩拿着她的证据起诉她故意杀人,那样的话,就算她怀着孩子暂时可以取保候审,一旦孩子出生,将会有一个漫长的刑期等着她。她想起了孩子的生父唐政,她记得唐政一直很遗憾只有一个女儿。

  想到这儿,乐韵儿像捞救命稻草一样四处找手机。

  ……

  熬过了手术后的头一个星期,苏苀才深深体会到当病人不容易。

  疼痛和饥饿二十四小时交相折磨。刚开始是痛的觉醒,麻醉过后,每一次微小的动作、甚至呼吸和吞咽都能引起清晰无比的疼痛。肠胃的功能渐渐恢复之后,又是饥饿。因为伤口愈合的需要,只能喝营养丰富的流质,各类营养汤、酸奶,可是这些东西喝再多,胃总是空。

  白天还好,总有人过来看她,可以说说话分散一些注意力,只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能感觉胃里有猫爪子挠似的,又痒又疼,饥、饿、难、耐。

  到了第七天,伤口的愈合程度已经允许她就着汤面吃些馒头之类的容易消化的面食,感觉是秋决犯人遇上了大赦。苏苀觉得自己很好笑,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感觉自己回到了无知无识的原始人状态,别的事情反而看淡了,唯独对饥饿恨之入骨。

  苏苀的另一大恨事,是还没机会看钱宁宁刚出生的儿子——憨憨。因为早产了40多天,憨憨一生下来就住在保温箱里,苏苀动不了,孩子抱不过来,只能靠着钱宁宁带过来的录像片段解解眼馋。

  看着录像里的憨憨比一般孩子要小很多,浑身的肤色因为黄疸的缘故呈不正常的黑黄,苏苀心疼内疚不已。

  钱宁宁倒还好,只说指标越来越正常,黄疸也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

  憨憨这个名字是苏苀给取的。钱宁宁扣上苏苀是孩子干妈的帽子,催着苏苀给孩子取名字。苏苀不好意思推辞,只给取了个小名,叫憨憨,希望他性子憨实,但内心勇敢。

  钱宁宁特别喜欢这个小名,感慨地说,人人都要聪明,她却觉得情商智商够用就行,越聪明的人越容易忘了最简单的幸福、忘了初心,他们想要的太多、太大,不知不觉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和心都不自觉。

  让苏苀没想到的是,欧阳也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辛甜。

  他们来的那天阳光正好,莫莉推着轮椅带她在住院楼下的院子里散心。苏苀远远地看着欧阳手里提着礼品,辛甜捧着鲜花正要进入大楼。

  莫莉喊了欧阳一声,他们双双回头,笑着朝苏苀走过来。

  辛甜很年轻,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高筒靴,光着腿,一点也不怕冷,个子最少过了一米七,跟欧阳很是登对。

  有莫莉在,聊天很是热闹。他们问苏苀的伤情,出院的日期,苏苀问他们的婚期。辛甜不管欧阳说什么,都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欧阳,眼神甜到浓得化不开,是直白的、未经世事的。

  莫莉后来惋惜地跟苏苀说,不明白欧阳怎么就放手了。

  苏苀看着枝头上白玉兰的花骨朵傻笑。

  的确,她也惆怅、伤心过。可是她太了解欧阳了,欧阳跟现在大多数人不一样,他是个很执着的人,跟沈成浩相反,他最不容易忘记自己的初心。所以,对她的感情纯粹而坚持。但是欧阳的初心当中,不光有她,更有他的家族。他的家族给了他太多,不光是社会地位和物质生活,还有爱。

  第一次放手之后,因为是蒋笑卿,所以他能坚决回头,因为他的初心之中,没有蒋笑卿的位置。

  但是他的家族不一样,他的家族是他身上流动的血液。对于这一点,苏苀明白,欧阳也明白,挣扎不过,他会取舍,对他,对她,他都做了最好的选择。

  那个人,该叫他沈成浩还是沈晓辉呢?始终没有出现。苏苀没有失忆,大家也都没有失忆,甚至最关心八卦的莫莉和小护士们,都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打听什么。沈成浩这个人,不知不觉在她的世界里成了一个禁忌。最起码在他们认为苏苀需要休养的日子里,他是个禁忌。

  然而,在夜深人静或偶尔失神的片刻,他还是会走进苏苀的心里,不管过程怎样扭曲,这个人是她这一生都绕不过去的回忆。

  苏苀看过自己颅骨骨折的影像,脑膜都撕裂成那样了,她却并没有出现电视剧里常有的失忆桥段。反而对车祸的过程记忆如此清晰。她清楚记得撞飞时乐韵儿的尖叫,还记得沈成浩哭泣的模样。她躺在马路中央,感觉血一点点从身体流失流失,体温在下降,她曾经以为晴白的天空下,沈成浩那张痛哭扭曲的脸就是自己对这世界最后的一瞥。

  她甚至在那时候还想抬起手,安抚他。

  钱宁宁说,她心里住着一个圣母。

  苏苀实在没法否认。没有这颗无聊的圣母心,她不会选择医生这个职业,她也不会对沈成浩念念不舍。

  “你改了吧。”钱宁宁说。

  “我努力,但不能保证。”苏苀无可奈何地笑。她对心脏在行,可是他们曾经对于换过心脏的病人做过追踪调查,发现一个人就算心脏换了,他的思想、他的行为照常。所以,圣母心其实跟心脏无关,是圣母脑,如今她的脑子坏了,或许是个机会。苏苀暗自自嘲。

  ……

  为了迎接苏苀出院,陈建伟夫妇特意在苏苀最喜欢的餐馆里包了一个大包间,喊齐了所有人,乐乐、童童还有莫莉的女儿天天,三个孩子穿梭在大人中间笑着、闹着。

  苏苀因为颅骨手术,剃了光头,钱宁宁特意给她买了一顶真发发套带上。

  一头夸张的淡金色玉米须卷发。

  钱宁宁说,是最in的空气烫。苏苀在看到这个卷发的第一眼,笑得差点仰倒,完全不是她的审美。钱宁宁非逼她戴上,然后给她送上了一面镜子。

  苏苀看着镜中的自己,并没有吓一跳,反而瞬间爱上了自己的新造型。

  这调调,张扬而野性,太不像她了。

  苏苀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自己摇着轮椅,在落地镜前来来回回都转着,感觉整个人明亮了不少。

  以前苏苀总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现在却不同,看着一屋子全是关心自己的人,苏苀觉得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年后,钱宁宁跟舒景行和平分手。

  分手是钱宁宁坚持的。钱宁宁凡事喜欢干脆利落,她说她不能带着对舒景行爱不爱她的纠结继续过下去,她只要求两个孩子都跟她。而舒景行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离婚,终究拗不过钱宁宁的坚持,决定放手,但唯一的条件是,他净身出户,他们所有的积蓄都归钱宁宁所有,另外支付费用不低的赡养费用。

  对于钱宁宁的决定,苏苀一直企图劝阻。她觉得两人就连离婚都这么有爱,实在没必要到这一步。后来看钱宁宁那么坚决,又觉得自己不是当事人,难以理解钱宁宁爱之切恨之深的心态,又见舒景行一副势要追回钱宁宁的架势,想着,或许钱宁宁只是要给自己一个证明。

  他们离婚,倒是便宜了苏苀,在寂寞的身体恢复阶段,家里住着两个小天使,还有钱宁宁每天的陪伴。

  仲春的某一天,天和气清,苏苀和钱宁宁带着憨憨在自家院子里喝茶聊天。

  钱宁宁说起她的腿伤。粉碎性骨折,就算好了,要长时间在手术台前站立是不可能了,心外科不能动手术,只能下岗了。医院好心地提出了几个转岗建议,苏苀还在犹豫。

  钱宁宁问苏苀有没有想过离开医院。

  苏苀一时失神。她还真没想过要离开医院,从十几岁就立志当医生,也当了十几年的医生,除了医院她还真不知道她能去哪儿。

  钱宁宁问:“想没想过重新学画画?”

  苏苀笑着说,没想过。

  钱宁宁说,现在开始考虑一下。

  那天晚上苏苀失眠了。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拐,翻箱倒柜找出了两幅画,累得一身虚汗。

  苏苀把画摊开了放在地上,看着这两幅自己多年唯二的杰作,发呆。

  一幅是《杂货铺的少年》,明亮的阳光下,在杂货铺黑蓝的背景深处,是一张俊美的少年的脸,伏在八尺柜台上,托着腮,目光深情而充满期待地看着画外。

  另一幅是《窗与镜》,一对绝美的年轻夫妇倚窗对望,深情如许,在两人之间的房间深处是一面圆镜,圆镜之内的真实景象是,丈夫手持匕首,插入了年轻妻子的腹部,嫣红的血在白色的裙服上汩汩流淌。

  这两幅画,说来也有意思。画画的原动力,一幅源自于爱,一幅源自于恨,衔接了她两个重要的人生阶段,一个初恋、一个婚姻。

  不得不说,苏苀被钱宁宁说动了。

  如今这一双腿,能走不能跑,能站不能久,坐着画画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偶尔她们也会聊起乐韵儿和沈成浩。

  乐韵儿的事情在当时引起过不小的轰动。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突然怀孕,父亲是谁已经是吵翻天的大新闻了,更何况还被起诉故意杀人罪。

  不过媒体曝光没两天便哑火了,集体噤声,此后再没有出现任何有关乐韵儿的追踪报道,她的遭际很快被大家遗忘。

  只是乐韵儿的案子跟苏苀有关,再加上钱宁宁在媒体的人脉,所以,后来发生在乐韵儿身上的事情,苏苀根本就不用刻意打听。

  车祸事件,当初事故认定是乐韵儿全责,只是后来公安收到一份举证材料,里面有乐韵儿派人调查苏苀的底细资料,还有车祸当天乐韵儿从建设一村一路跟踪到车祸地点的录像,再有一份乐韵儿在医院亲口认罪的供状。就这样,乐韵儿被起诉以故意杀人罪。

  饶是如此,乐韵儿因为怀孕取保候审回了家。

  事情却很快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乐韵儿莫名其妙出现在一条极其偏僻的郊区小路上,并且遭遇飞车党抢劫,被飞车党的摩托车挂住了肩带拖了几十米远。乐韵儿在被拖行过程中子宫再度破裂。因为事发地点远离市区,等到救护车赶到,乐韵儿不仅没保住她肚里的孩子,就连子宫一并摘除,这辈子再也没有可能当妈妈了。

  乐韵儿疯了。这是法院鉴定的结果,刑期在指定的精神病院施行监外执行。

  坊间传言,乐韵儿在精神病发作的时候,总是高声哭喊同一句话:唐太太,我错了。

  “唐太太是谁?”钱宁宁问苏苀。

  苏苀摇头,她是真不知道这唐太太是谁。

  钱宁宁猜测这事跟沈成浩有关。

  说起乐韵儿,钱宁宁就想起沈成浩,想起那天在手术室外,她打了他两个耳光。

  “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他是豁出命去救你了。”钱宁宁叹气:“办案的民警告诉我,要不是沈成浩冲出来,你……可能真就没了。”

  苏苀对此沉默。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了?”

  苏苀盯着院子里一溜鹅卵石甬道,说:“他说他在美国那边读心理学。”

  “你听谁说的?”钱宁宁问。

  “我不是经常收到一个海外包裹吗?就是他寄的。”

  “你还跟他有联系?”

  “当个老朋友吧。”苏苀啜了一口热茶,淡淡回答。

  ……

  苏苀车祸那天,正是母亲凌雅意的忌日。

  苏苀坚信是母亲在冥冥之中保住了她的小命。因为以她当时脾脏破裂和颅骨骨折的程度,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事实是,她不仅活下来了,经过一年的治疗,颅骨几乎愈合完整,甚至连头痛等后遗症都几乎没有留下。

  又是一年的忌日。

  临江似乎从凌雅意去世那年开始,冬天绝少下雪。十年有九年的忌日,是大晴天,明亮而又温暖,像现在。

  苏苀怀里抱着母亲最喜欢的白色小雏菊,仍旧坐着公交车,从临江到钢厂。

  车里空调的温度刚好,外面太阳照着,暖烘烘的,耳边听着乡音,很是惬意。一睁眼,看见车窗里印出自己的模样。

  一头淡金色的玉米须卷发,自由而张扬。

  苏苀冲着自己笑。

  一年的头发长度,只能到肩膀,虽然比不上长卷发肆意,但是也不错。

  在母亲的坟前,苏苀意外发现了一束白色的小雏菊。小雏菊很新鲜。苏苀抬头望了望四周,也不见有人,便不再多想,只跟往常一样,在松软的草地上躺下,头枕着手,望着天空,跟母亲说话。

  苏苀告诉母亲,她申请到了意大利一家美术学院的offer,年后就要出国了,又跟母亲碎碎念其他日常和近况:父亲苏长林创业了,跟合伙人一起办了一家技术公司,周铭启再婚了,新婚妻子是他学校的同事,很好的一个女人,还有李再招,一个月前去世了,突然心脏病,猝死,没有疼痛,没有受折磨。

  苏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在母亲的坟头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件藏青色大衣,男式的。

  还有,一男子背对着自己,静静地坐着。

  “谢谢。”苏苀把大衣拢起。

  “你醒了?”男子转身

  苏苀迎上他的目光,感觉眼前的他,沧桑不仅在已经斑白的两鬓,更在眼底。苏苀微微一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并把大衣递还给他,起身拍着身上的草屑。

  “这儿还有。”沈成浩笑着指了指苏苀的头发。

  苏苀扬起手在头上一阵摸索,才发现了这个发型的尴尬之处,分不清哪根是头发,哪根是草屑。

  “我帮你。”

  “不用。”苏苀甩甩头。

  “新造型很好看。”沈成浩说。

  苏苀笑笑,没说话,准备下山。

  沈成浩跟着。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平铺在衰草斜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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